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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6.记得买套

  “我要去超市,有什么需要的吗?”
  尽管她正在和两名在逃犯“同居”,但根据国安委模糊画像和利维坦警察的办事效率,他们两个人简直和自由人没区别。
  囚禁的八天里,赫克托和艾戈偶尔交错时间出行,而这是赫克托第三次问起这个问题。
  虽然没有指名道姓,但林晞知道赫克托问的是她,她放了刀叉倒真的思考起来,在前两次询问里她每次都充耳不闻,她可不认为他们会主动打破规则,允许她恢复享用零食的权利。
  赫克托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,林晞瞄了一眼,不是购物清单,反倒是一些看不懂的字符,像什么密码条。
  林晞看不懂,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上面,她清楚自己和他们的能力,她可不觉得在专业手法上她能有什么突破。
  她托着腮吃完最后一口煎蛋,目光不由地放在桌上的透明玻璃罐,沉默半晌。
  “记得买套。”
  笔尖有一瞬的停顿,赫克托抬眸看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,将写好的纸条折好放进外套里。
  等人走了,艾戈才从沙发上起来,神色倦怠,慢悠悠走进厨房里给自己准备早餐,头发微乱,打了个哈欠,但动作流畅熟练,意识已然清醒。
  碗筷是洗碗机洗的,林晞做到沙发上,难得看起了电视,她调出之前追了一半的《吸血鬼日记》,十分幼稚的偶像剧风格,却一直很符合她的偏好偏好。
  林晞看得入迷,连赫克托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,天黑了下来,她摸了摸冰凉的手臂,扯过沙发上的毛毯盖在腿上。
  毛毯飘着皂香味,但林晞分不出多余的注意,专注地看着电视,客厅没开灯,只亮着电视屏幕的光,此刻播到男主达蒙低沉念白的老套桥段。
  正当她心里还在为“斯特凡or达蒙”的选择题纠结时,忽然感觉身侧一沉,林晞侧目看去,是艾戈端着咖啡坐到了身侧,而赫克托正将购入的物品一一放进冰箱里。
  「It's been a long time...”」(好久不见)
  台词恰好响起,林晞侧过脸,重新看向电视。
  「My little one.」
  剧中,善良的埃琳娜在斯特凡和达蒙二选一的困境里挣扎着。
  “Both.”(全都要)
  林晞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答案,电视里主角们的争辩声恰巧戛然而止,客厅里只剩下她的尾声。
  心怦怦跳着,林晞有点口干舌燥,她汲拉着拖鞋,与已经走到沙发旁的赫克托错身而过,快步走进厨房里。
  冷气扑面而来,林晞舒服地趴在冰箱门上,发现冰箱里多了冰淇淋,是她经常吃的那个牌子。
  时隔八天,她终于吃到了零食,林晞甚至好心情地坐回沙发上,坐在两人之间。
  沙发很长,三人之间隔着点距离,林晞放松地盘着腿,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,香草味的甜腻在嘴里化开,冰凉暂时压下了喉咙里某种无名的焦渴。
  温馨甜蜜的电视画面被截停,插播的新闻里,女主持面容严肃。
  「突发新闻,白堡战略部高级官员埃利奥特·肖在演讲中遭遇未遂枪击,枪手在逃。特勤局与警方已封锁现场展开搜查。」
  接着画面一转,是现场视频——肖的左侧太阳穴附近,讲台的木质台面猛地炸开一簇木屑,离他的头只有十公分,紧接着,第二声枪响,他面前的矿泉水瓶被击中,水瓶炸裂。
  会场死寂了一秒后有人尖叫,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已经像黑色的潮水般扑向演讲台,用身体和防弹盾牌将他完全覆盖。
  林晞捏着冰淇淋勺子的手指收紧,她记得这位刚刚在内部擢升的“白堡新星”,虽然刺杀未遂,但距离政策委员会主席被刺杀身亡仅仅一周,种种混乱足以引发政治地震。
  更重要的是,肖有着与那位在她面前被枪杀的主席先生相同的观点,面对非法移民,都采取暴力手段打压和驱逐。
  林晞不是没想过,赫克托和艾戈刺杀的原因是为制止政策委员会主席的暴力行为,但计划周密,过程干净利落,这已经完全偏离她对极端分子的刻板印象,其极高的专业度和配合度倒更符合专业杀手的手法。
  可事发后,汉森调查了主席所有人际关系,结果显示,没有充分的理由能支撑那些关系网里的人冒险雇佣杀手刺杀。
  所以这次刺杀很大可能是赫克托和艾戈的自发行为,林晞缄默不语,从阿兹特克初见,计划就已经开始,可她无法理解,他们大费周章做这件事,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  「嫌犯目前动机不明,警方怀疑与近期活跃的极端思潮有关……」
  “动机不明。”
  林晞的呼吸屏住了,嘴里的冰淇淋化成了黏稠的糖水,却忘了吞咽,她的目光在赫克托和艾戈之间游移。
  她没有直接问“为什么”,但那燃烧的不甘和想要为自己的沦落“定价”的执拗,让她如坐针毡。
  最终,她的视线落在了赫克托身上,她想,或许赫克托不会像艾戈那样糊弄戏耍她。
  赫克托没有回头,眼睛一直放在电视上,他的声音不高,可每个字都清晰得像滴入静水的墨点。
  “你知道‘巴尔科’吗?”
  林晞一怔,“巴尔科”听起来像阿兹特克名字。
  “巴尔科陪伴了我们五年,不过在两个月前,被利维坦边境巡逻队开枪杀死。”
  赫克托语气平静,陈述着一个事实,林晞对这个理由毫不意外,果然,是因为人。
  无论是是朋友还是家人,总之一个具体的人被伤害,“复仇”的沉重能让她自己的坠落显得不那么轻飘可笑。
  赫克托平静地继续说道,“利维坦开枪扫射时,巴尔科离边境线的铁丝网不到十米。”
  利维坦是个残忍的国家,林晞能构想出那副残忍的画面,她怔愣着,表情空白,她或许该表现出正常人该有的怜悯和同情,然而她的身边不存在这样的人——一个陪伴她五年,并能让她冒险复仇的人。
  身侧突然传来声音,艾戈接过话,“巴尔科甚至没叫出声。”
  他的语气同样平淡,但字句残酷,“第一颗子弹就打在它的前腿,然后……”
  艾戈顿了顿,像是在回忆那个画面,“至少中了六枪。巡逻队的人吹着口哨离开了,像打完猎。”
  它。
  这个代词像一颗小小的冰雹,猝不及防地砸在林晞刚刚构建起的、关于“人”的悲情想象上。
  她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猛地一顿。
  等等……“它”?
  艾戈转过脸,看向她,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那一瞬间的迷茫和即将到来的恍然。
  “巴尔科,”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语气轻描淡写,“在阿兹特克土语里,是‘忠诚的守护者’。”
  那是一条猎犬,一条狗。
  她想象中的血亲复仇、战友情深或是平民悲剧全部崩塌,取而代之的,是一只狗在边境被乱枪打死的画面。
  荒谬感轰然降临,她的价值,她的灾难,她一切的挣扎和恐惧,其源头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条名叫巴尔科的狗身上。
  她为了往上爬,利用一切可利用的,觉得自己在玩一场高明的游戏,而眼前这两个人,用最原始暴力的方式,践行着她那个世界里最核心的规则。
  并且,他们因为“一条狗”这样的理由,就轻易地摧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,这比任何明确的、宏大的仇恨更让她难以承受。
  赫克托离开了沙发走进厨房,而艾戈欣赏完她的“窘态”后,也走回了房间。
  林晞捏着冰淇淋盒的手指瞬间收紧,薄薄的纸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,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,铁锈味弥漫开来,用疼痛强行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和谩骂。
  林晞依旧坐在沙发上,用勺子狠狠刮着纸盒内壁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然后大口塞进嘴里,冰冷的刺激让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  她吃得很快,很用力,仿佛在吞咽的不是甜品,而是自己的怒火和耻辱。
  盒子被吃空,林晞侧目打量着厨房背对着的男人,而后又看向紧闭的房门。
  她翻过冰淇淋盒盖,盖子里是她用折断的眉笔芯,用力划下了一个单词:HELP。
  盒子落进垃圾桶,发出一声轻响。
  电视里,女主角还在哭。
  公寓的拾荒老人会打开她吃剩的冰淇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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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们用的语言是英文,英文中“她他它”的代词不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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